德鲁克曾说,当 CEO 与员工收入比值大于 20:1 时,就会导致员工们忿忿不平,从而降低工作积极性。而如今,这样的忠告已经太过不合时宜。高级管理人员与普通员工的薪酬差别之大,已不是新闻。
美国最大的工会组织 AFL-CIO 出具的 CEO 薪酬观察 (Executive Pay Watch) 报告指出,去年标普 500 指数企业 CEO 平均一年的收入为 1310 万美元,是普通员工收入的 347 倍!
对于贫富差距的这种状态,社会普遍的心态是不满,对于薪资待遇不平等的激烈争论始终不休。然而直到如今,人们其实也很难搞清,高管 CEO 们的高薪究竟应该以何为据,与员工相比,他们真正创造的价值在哪里,应得的薪水是多少?
凯洛格商学院助理教授 Carola Frydman 的一项研究,对这个问题做出了特定层面的有益探讨。她发现,从 1940 年到 1970 年,美国企业高管与普通员工的收入差距是缩小的。然后从 1980 年代开始,收入差距开始突飞猛进,直到 2000 年左右。而且,不同行业间的高管收入差距也在这段时间内迅速拉大。
于是,她希望弄清楚,随着时间的推移,到底是什么导致了收入差距的变化?既然收入水平的高低直接关系到激励效果、乃至政治争论,那么是不是有必要推导出一个收入变化的公式,摸清其中的基本规律?
正是基于这个想法,Carola Frydman 教授展开了她的研究。
那么,在 20 世纪的后 20 年,这些 CEO 和高管们到底做了什么,导致他们与普通员工的收入差距迅速扩大了呢?
研究者发现,核心根源在于“技术创新”。
研究中,他们重点考察公司 CEO 识别潜在创新技术、并让公司投资于创新的能力,与自身收入变化之间的关系。因为 CEO 是一家公司的主要决策者,他们的角色如此重要,能够对整体经济产生很大的影响,虽然从人数上看,这群人在整体劳动力市场的占比非常非常小。“是否具有做出正确投资的能力,是区分好高管和差高管的决定性因素”,另一位研究者 Papanikolaou 说。
于是,研究者们构建了一个数学模型,观察公司高管对于新技术的投资,与其收入水平之间的相关性。结果发现,对于新技术的投资确实是导致高管收入水平差异的显著因素,无论是对于高管与普通员工的收入差异,还是不同顶级高管之间的收入差异,都有很好的解释作用。
在这个模型中,普通员工的收入水平是由公司整体产出决定的,随着企业产出的上升和下降,员工工资相应变化。
高管收入变化的逻辑却更复杂。对于高管来说,有两项主要职能。其一是日常职责,比如对各个部门的管理,是与企业产出直接挂钩的,所以高管的部分薪酬也与产出挂钩。
但高管还有另一项重要职能:投资于未来,这需要考验他们对于新领域投资价值的判断力,这也将极大地影响着高管的收入水平。尤其是那些能够“改变局势”的技术创新(想想丰田的新能源汽车普锐斯)。当这样的技术冒头的时候,高管是否有足够敏锐的嗅觉发现其重要性,并在公司内部开发出恰当的新产品,对于高管收入影响的占比高达 63%。
但是,对于技术创新远见的差异,并不是导致高管收入水平差距急剧扩大的唯一原因。“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技术创新的步伐也非常密集,但那时高管之间以及与普通员工之间的收入差距变化并不十分显著。所以,一定还有其他导致收入差异的原因。”研究者说。 比如说,在不同的时期,高管相对于普通员工对薪酬的谈判能力差异也是变化的。工会力量就是一个重要因素。
当然,理论是苍白的,现实是复杂的。尤其是收入这么直面人性的产物,更不是一个研究、几句话能说清的。薪酬研究者郭宏伟曾用 200 家大型科技公司公开发布的数据回归分析得出结论,CEO 的收入并不是按绩效来玩的,那不是人家的游戏规则。
2014 年,在犹他大学 Cooper 教授,剑桥大学 Rau 教授和普渡大学 Gulen 教授的一项针对全球 1500 家公司的联合研究中显示,CEO 薪酬最高的前 10% 的公司,公司业绩却是最差的。这些公司的股东回报率比各自行业的平均回报率低 10%。在 CEO 薪酬最高的前5% 的公司中,股东回报率比行业平均回报率低 15%。产生这个结果的重要原因是:过度自信!Overconfident!
其实,换一个角度,充分(乃至过度)自信,确实是领导力要素当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不然怎么会有一个说法:杰出的领导者都会有点自恋。
然而过度自信的副产品就是忽视风险、过度投资、失败的M&A、投机造假……斯坦福大学法学院教授 Daines 还指出,CEO 的过度高薪现象,显示他们对于公司董事会和薪酬委员会有巨大影响力,而这一现象本身就说明公司治理结构可能出现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