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创立了3721公司,为中国互联网用户提供中文上网服务。2004年1月,以1.2亿美金将3721卖给雅虎,并担任雅虎中国区总裁。2005年7月6日宣布辞职,同年8月加盟IDG。后很快离开IDG,成为天使投资人。
周目前投资了康盛世纪、奇虎、迅雷等公司。在这些早期的公司中,周投资的资金量并不大,但帮助这些公司拿到了更高额的二次融资。
我为什么做天使投资?
我为什么到处鼓吹天使投资?客观上讲,我到现在真正投资的公司并不多,投资额也并不大,而且还没有一个成功的例子,都还处于早期阶段。所以,其实我不是纯粹的天使投资人,我之所以给自己挂上这个翅膀到处讲,是为了把一些理念传递出去,一方面让更多人了解风险投资;另一方面让更多的创业者也真正了解风险投资。
其实我做所谓的天使(Angel),有点像导师,投着投着我还是忍不住跳出去,又跟企业搅合到一块了。
我觉得国内其实非常缺天使投资。为什么美国的天使投资很多?不是说美国的有钱人多,我不认为谁有钱就谁叫天使投资。现在中国有钱人也确实多了,但是有钱不等于企业能做成功。硅谷像Google、苹果背后的天使投资人都是在硅谷混过来的,他们至少有三个共同点:第一对产业了解,才能规划方向;第二,至少干过企业,知道创业是怎么回事,能够给创业者一些很具体的指点;第三要有很好的人脉关系,要跟VC混熟,要找到下家,给创业企业融到钱。
在硅谷,天使投资人很多本身就多次创办过公司,也卖过公司,或者把公司做上市,或者本身就是一个上市公司的一个高级管理人员,这样的人投资初创企业才真正有帮助。如果仅仅给这个初创企业一点钱,任它自己成长,这个企业的成功率非常低。
硅谷有很多人不断创办公司,他们又出来做投资人,他们加入VC来指点这些企业,这种游戏规则就有了传承。但是中国没有这个历史,没有人传承这个东西,每个企业好像都要靠自己摸索,所以成长都特别慢。
我今天做天使投资,帮助小企业成长,就不会再把3721所走过的路再让它自己摸索走一遍,至少能缩短一半的时间,如果越来越多像我这样的人出来,不仅把所挣的钱再投入企业循环,而且把做企业的经验——到50人阶段应该怎么样,到100人阶段怎么样——把这些东西教给他们,可能再经过10年,经过不断的反复循环、过滤,你会发现在中国可能有几百个甚至上千个像我这样的人又在运作企业,又在指导企业,中国高科技的发展就会取得一种链式反应的效果。
可惜今天这种人不多,像陈天桥、丁磊他们有经验,但是他们要运作自己的企业,不可能指点别人。但是在美国这样的人特别多,大部分公司并不是上市了,而是卖掉了,这个比例远远高于上市的。很多人像我这样卖公司,卖完了没事干就是做投资,做早期的投资。
当年苹果的著名故事是,他们撞见了一个人,刚卖了公司没事干,听朋友说,有两个小伙子做了一个个人电脑,他看了看给这两个小伙子先开了一张几万美元的支票,先应付他们这个月发工资,然后坐下来帮他们写计划书,然后是打电话帮他们找人,找VC过来投钱,VC进来再去招人,所以他们的循环发展很快。
原来我办3721,我从5个人长到50个人,用了差不多快两年。然后由50人长到100人,差不多又用了一年,每长50人用一年。当时我还请教过金山的雷军,他给过我很多指导,因为雷军做金山时间也很长,积累了很多经验。他就告诉我,公司的人每扩大多少规模,对它的组织架构、管理风格都有挑战。我是用了5年时间才长了不到200人,就跟蜕皮一样,有一个成长的痛苦,经历过之后,今天再看迅雷,由我来指导他们,至少他们不会那么痛,因为至少我可以帮助他们解决很多问题;如果将来这批人再成长,出来教更多的公司就会有很多的经验。
我现在也在帮这些企业创业,我是创业者背后的创业者。我也挺满足这种感觉,就是不是光坐在屋里运筹帷幄。对创业企业,你坐在屋里运筹帷幄是没有感觉的,你一定要到第一线,接触代理商,接触客户,你要去用他的产品,你才能对他提出建议。没有人就看看行业报道,在屋里睡睡觉、打打高尔夫、吸吸雪茄,就能给人建议。
风险投资的游戏规则
硅谷为什么今天能够成长为硅谷?大家都知道硅谷有钱。钱是我们能看得到的,实际上,在钱下面还有两个我们看不到的东西,它们一起构成了一个三角支撑:一个是无数人办企业的经验,怎么办专业企业,怎么办创业公司,这已经掌握在很多已经成功的创业者或者天使投资、风险投资者手里。
另一个是游戏规则,这个游戏规则是什么呢?就是大家怎么一块玩,说白了就是利益机制。有一种什么样的利益机制使得包括创始人、加入公司的员工、公司的高级职业经理人、早期投资人、后来的VC,再加上股市的投资者,都能有利益可寻,使得这个游戏能一直玩下去,让大家一起挣钱。
有了这两个支点,钱才能在硅谷不断地循环。游戏规则是中国原来没有的,所以中国只有中关村没有硅谷。
美国风险投资游戏规则的建立,靠三个东西:第一是《公司法》。但是中国的《公司法》是一不支持优先股,对他们没有特殊的保护;而且中国《公司法》认实物和货币现金的出让,对无形资产的评估和股份比例有限制很麻烦。所以,先天机制上中国就不支持,也就谈不上法律的保护,这是国内为什么没有美国的投资游戏规则的最大原因。
第二,是人的意识。无论是国内本土投资者还是国内创业者都并不明白,拿风险投资的钱就要遵守人家的游戏规则,很多国内的创业者完全没有这个意识,他们老以为拿人家的钱就是目的,他不知道企业要遵守游戏规则。
这个意识在硅谷是一种文化,但是很难移植。我举几个例子,一起合办公司,规定了各自占多少股份,但是光靠一两个人不够,我们还要找其他的人,我们未来的公司可能还要给未来的员工留股份,很多创业者没有这个意识。你想想,你不希望别人投了钱就拿你的大股,你要投资者跟你共享,你为什么不愿意跟你的员工共享呢?你未来还要请高级管理人员,你的管理者到公司为什么不愿意把股份分给他们呢?为什么都把股份持到你一个人手里呢?很多创业者没有这个理念。
还有比如说中国很多的传统企业家,他可以让公司为他买一架飞机,可以让公司为他买一辆豪华的车。但是跟我一块合资了,你买车之前问一下我的意见,因为我不能享用这个车。中国的传统创业者觉得很麻烦——“我这种事还要跟你说?”
要让这些创业者接受这套规则,不是说不得不,必须要从内心认可这套规则。我做企业时也跟VC吵架,但是我们大家应该有一个规则,定好了一个游戏规就必须遵守,你可以跟他打官司,也可以说大不了离开,保留一个股东。
但是有的创业者不守这个规矩,你也控制不了他。因为实际上VC是弱势群体,为什么是弱势?没投钱之前挺牛的,一旦钱都放到公司里,说难听的话,他能天天派个人吗?创业者如果想折腾,绝对能折腾空,他真没办法。特别是在中国,其实法律的保护没用,不像在美国,VC可以起诉创业者,境外的法律可以管得到BIV(英属维京群岛)的公司,但是管不到境内的公司。
当年王功权投我时,跟我讲了一句话:“鸿祎,发现了问题我会跟你讲,你不要摔进这个坑,但是你最后坚持要走,我只能祝福你,没办法。”我也学到了这套理念,因为最终这个企业不是我的,而是创业者的。
一般VC不要谋求做大股,为什么?我跟谁合办一个公司,我出钱,他不出钱,我有这个公司90%,他只有10%,表面上看我控制,公司要看你去转,我真的放500万美元在这个公司里,谁天天为这个公司操心?不是他,是我,这个公司的死跟活他已经不在意了,他会觉得就算未来挣了5000万,我也就分10%,还不如现在想办法把这500万想办法装我腰包里更实惠。
但是如果反过来,我投了500万,我只占20%,他有80%,肯定他会天天玩命地干,可能老婆也不要了,家也不要了,他觉得我是这个公司80%的股东,我们VC要的就是这种精神:我们烧钱,他烧青春、身体、健康,特玩命地干,因为干成了他挣的钱比我们多。
你可能要说VC都是吃肉不吐骨头,我说你说错了,好的VC一定会平衡资本和创业者之间的轻重。如果VC不讲游戏规则,一上来就拿了人家创业公司50%的股份,这个企业将很难做。因为创业者开始很傻,后来慢慢懂了,慢慢想为什么你占我那么大便宜,我想每个人都会开始打算盘了,中国人最朴实的一步——我惹不起我躲得起,我不给你干了,总可以吧,我撤了。最后这个创业者一走,这个企业还有什么呢?精神都没了。
我觉得从游戏规则来讲,控股的VC不是好VC,而且VC应该尊重创业者,因为在中国我觉得商业环境其实挺恶劣的,跟美国不一样。在美国很多公司规模很大,第一整个商业环境比较规范,换一个职业团队来运作是可以运作得下去的,而且也找得着这样的职业团队。在中国这两点都不具备,中国这些初创公司基本上各家有各家的打法,换一个团队根本玩不转。
另外一个值得注意的是,中国的职业经理团队几乎不存在。在中国能够找到所谓的职业经理人,最多就是跨国公司在中国的分部这批人,这批人确实是很职业的打工者,打工的心态很重;第二,他们最多是一些比较好的推销员或者经理,他们没有制定策略的经历,很少有国外公司允许中国本土分公司制定策略,他们就是美国总部的一个执行部门,主要的任务是挣钱,这些职业经理人建立的就是这样一种经验。
即使把这些人挖出来弄到一个创业公司他们也玩不转,因为他们失去了品牌资源之后,不知道怎么用很少的资源做事。在创业阶段这些人根本不能用,必须让你的企业也上市了,长到一定规模了,请这些人来帮你守城,或者是管一管财务,管一管销售。
一个再小的公司,在中国如果要成长起来,比职业经理人更需要一个特别特殊的才能就是直觉,这是MBA学院学不到的,在战场上没有足够的资讯,买不了什么市场调查报告,也看不清全局,但是要做决策,很多东西是超出商业管理之外的。
所以在中国,如果想投资一个公司先看这个团队,千万不要打主意换这个团队,如果换了这个团队就意味着你已经失败了,这是当年IDG在8848上犯的错误。在美国一定程度换团队是可能,我认为在中国在上市之前几乎是不可能的,这就是中美国情对投资商带来的挑战。
投资之前眼睛要睁大一点,投了资就得认,婚后就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就得容忍,你就得跟她过下去,如果离婚这个婚姻一定是失败的,不见得能找到更好的结果。这导致了很多投资商在中国的理念会发生剧烈的冲突。所以,VC在中国遇到这么多不一样的东西,目前在中国怎么去判断早期项目我觉得是非常难的一件事情。
如何打动VC
我投资初创企业确实是凭着一种感觉,我觉得这个创业者不错,我不会去调查他现在有什么现金流,什么商业模式,怎么懂得挣钱。我主要是看他的产品,另外看看他这个人有没有感觉,可能我就投了。我能快速做决定,因为天使投资额一般是10万美金上下,高也不会超过50万,最低差不多5万美金。
为什么在美国对天使投资比较尊重?因为它扮演了几个角色,其中一个是企业最早的保姆,而VC基本上不太可能承担早期保姆,太累了。所以每个天使投资者投资的企业不可能太多,像现在我投资了四五家,觉得已经忙不过来了,因为跟这些企业都要非常细节地去讨论很多问题,基本上是手把手地教。
天使投资还有一个角色就是扮演创业者和VC之间的桥梁。其实直接给VC写信的成功率几乎为零,怎么可能呢?VC天天收到的邮件很多。而如果我给VC打电话,比如说给红杉、IDG打电话推荐一个项目,我可以保证两点:第一他至少会给两个小时看这个项目,第二能够保证见到决策者。我介绍项目谈成的概率会高一点,因为VC会花时间,而项目在谈之前我会先给他一个描述,勾起他的兴趣,或者我会教创业者该怎么谈。
创业者去见VC的时候经常不知道怎么谈,我常用两个歇后语来形容——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但是茶壶煮饺子倒不出来,当年我见VC时也是这个感觉,觉得这个事特好、特大,但是说不清,或者不知道从哪儿说。
创业者容易犯三个错误。有些创业者上来开始云山雾罩地谈很多定性的东西,说“我们这个东西,一出来就把百度给灭了,我们这个东西绝对是世界老大”,这都是非常忌讳的。你不要定性地说,中国人喜欢定性,我们都是中国八股文培养出来的,写出来的东西都不是具体而为的,都是笼统的,听了半天,投资商没有耐心——“你讲了半天,我知道你的东西好,这种好是由我来下结论的,而不是你来讲。”
还有一种人一上来就跟我讲国际形势,国际互联网有什么发展,国内怎么样,讲了半天,我也跟他说,投资人都很聪明,天天读产业报告,你上来应开门见山,别给人上互联网形势教育。
很多人的PPT前20页都是对这个市场的综述,还有一类人现在先抒发个人情怀,就跟诗人一样,讲讲自己的理想,自己当年如何如何,就跟祥林嫂述家史似的。当然我理解这种人,想通过跟VC起化学反应,但是他错了,投资商都是非常冷静的,我真的投了你,我喜欢你,通过跟你的交流中,我会更多了解你这个人,但是你这个人再好,一个计划书附在前面是他的诗集,当时看都不看,随手丢到垃圾桶里,因为这种人太感性,我跟这种人很难沟通,他可能真是一个很优秀的诗人,但不等于能把商业模式做好。
我见了那么多国际大牌VC,都问他们一个问题:“怎么样给你们讲案子才好?”确实就是在几分钟之内,就用最简单、清晰的语言描述做了什么东西,这个东西有什么样的市场,提供了什么样的价值,为什么别人会用它,是不是还有更多的人用,至于怎么挣钱你自己知道就好,你不知道也没关系。
投资企业,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是投资一个人。不过如何去判断一个人,真的是凭直觉,很多东西就跟做企业一样,你说你三个小时面试一个人,你就能判断这个人?这真的是很难去总结。
但是我觉得对创业者有几个基本的要求:第一人不能太自负。成功的人可能会自负,但是自负的人很难成功。第二,没有太多经验又没有学习能力的人,我觉得很难成功的。美国的商业环境相对成熟和单纯,哪怕你没有经验你有一个好主意,真有一帮人来帮你组建一个团队,但中国这个情况几乎不存在。你看看今天中国互联网成功的这些人,很多人都是花长时间熬出来的。
对创业团队来讲,需要长时间的学习,不断琢磨。我跟人合作,我一直坚信我当年学习到的一个道理——“帮别人成功你就容易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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