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今年,就已经有两家半共享单车创业公司倒闭跑路。
之所以说两家半是因为,有一家叫酷骑的共享单车公司,国庆假期前就传出无法退还用户押金的消息,被上门要债的用户堵在办公室楼下要求还钱。为了平息众怒,公司决定辞退现任 CEO,发布声明保证给用户退还押金,然后接着硬撑,算半倒闭状态。
不过,这种因为经营不善造成的现金流断裂,如果没有天上掉下来的大笔钞票救火,公司其实就离停摆不远了。况且就算是能补上这个窟窿,以后哪个用户还敢继续往酷骑存押金?
保证退还用户押金这件事纵然感天动地,然而酷骑是自己把自己作成这样的。
酷骑正式成立于 2016 年 11 月,12 月它的共享单车就投放进市场中去了。且先不谈这种超乎行业平均水平的研发和投放速度,它的市场活动也非常奇葩、极尽吸引眼球之能事:如果你还记得,之前那批闹出很大动静、被用户举报光污染的“土豪金配色”自行车,就是出自酷骑之手。
表面上看,酷骑跟其它的共享单车公司模式大同小异,拿着一笔启动资金购置自行车,做完“智能化”改造后投放上路运营。但如果综观这家公司从上线到运营再到出现现金流断裂的过程,同时结合前员工曝光的公司内部运行的状况来看,你会发现,它从上线那一天开始就盯上的是用户用车时需要缴纳的那 299 块钱押金。
企业举债经营并不鲜见,但问题就出在它如何利用这些押金。
有媒体曝光,这家公司与另一家叫“诚信贷”的 P2P 平台其实同为一人创立,甚至两家公司的财务人员也是同一批人。诚信贷 2012 年成立,酷骑则是 2016 年底——大概猜测一下当时的场景也许是这样:创始人看到 2016 年共享单车的火爆,如果这时候做一家共享单车公司,既能扩大公司业务,又可以跟住风口,最重要的是,还能吸纳用户的押金降低 P2P 平台的资金成本(不需要付押金),简直美滋滋。当然,这个决策链条可能是完全颠倒过来的——先是盯上了这笔钱,再攒了一个单车公司也不是没有可能。
于是酷骑的运营方式也就变成了:用户缴纳的押金并没有老实地放在银行里,而是被诚信贷拿去作为资金放贷赚投资收益去了。
其实,这个设想的确有不少想象空间:共享单车的押金使用一直是个热点问题,一直被当作行业可能的商业模式之一。根据媒体报道,今年 2 月份的时候 ofo 每月的押金大概在 9 亿人民币左右,目前应该早已超过这个数字,押金高于 ofo 用户规模与后者相当的摩拜只多不少。一笔趴在账上的巨额现金流,没有不拿来投资的道理。
对于酷骑这种背后还有一家 P2P 兄弟公司的小创业公司来说,拿这笔钱去 P2P 平台放贷简直就是个必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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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想说的是,不管背后有没有 P2P 平台这层关系,共享单车公司拿用户押金去做高风险投资是最容易把自己玩坏的方式,甚至没有之一。
即使不从财务角度上看,我们也完全可以用美发行业的经营方式作为参照。在全国各地 Tony 老师们的共同努力下,美发近年来迅速沦为了一个一半实体经济一半骗局的行业:顾客通常会遭到店员不厌其烦的会员卡推销,被忽悠着办卡之后人去楼空。越是小型的店面,越容易为了聚拢资金掉进以办储值卡为主要业务的骗局。于是,跑路就成了各类美发店美容院包括健身房、尤其是小店们在资金吃紧的时候最常用的套路,而且用户基本上无法追回自己的钱。
那些需要用户缴纳用车押金的共享单车公司,不靠谱起来也就仅次于卷钱跑路的街边美发店。
一家共享单车初创公司的现金流出大体有两部分,一部分是固定资产和初期研发投入,也就是买车和技术,另一部分是流动的经营投入。在固定投入之外,只要公司的现金流(无论是自有资产还是负债)足够覆盖日常运营的费用(包括调度、维修、回收和折损等),并且准备好归还短期负债(押金)的能力,无论盈利与否,起码可以保证公司的流动性。
而另一边的收入部分,撇开广告之类不谈,目前看来主要就是用户的用车费用和押金——前者是营业收入,后者是应付帐款。而共享单车的活跃用户一般不会频繁地退回押金,于是在企业这里,押金本身就是一笔不会产生利息的负债,是现金流的一部分,理论上是可以用作投资的。
其中的关键在于:平台越大用户越多,这个链条运行就越稳定,资产负债率即使高一点也没关系,但其它小平台就非常容易急着补充现金流而玩火自焚。
一家小型的创业公司前期投入了大量造车和投放成本,运营成本也不太可能低于摩拜和 ofo 两家大公司,每天的 cash burn 其实非常惊人。这时候,为了“充分利用”押金拿着这笔钱去做高风险投资,风险比大平台高得多。
所以,代表着互联网美好未来的共享单车经济,落魄起来也就跟那些街边发廊差不多。
那么那些不玩火的公司结果就会好吗?
也很困难。除了 ofo 和摩拜之外,大部分共享单车公司只能苦兮兮地烧钱,还需要为了获取用户而付出大量市场费用,减免骑车费用甚至免押金,它们的现金流状况大概都不会太好。
这时候,靠政府这边的收入来源成功登陆二级市场、又愿意把自己包装得十分有互联网共享精神的永安行,可能是未来为数不多的不会变得像街边美发店一样的共享单车公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