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开始裁员了" />
8 月 14 日,全球著名网络解决方案供应商思科宣布将进行第四次重大重组行动。作为重组行动的一部分,思科将最多裁减 6000 名员工,中国区员工将受波及。思科中国员工向经济观察报透露,涉及中国区的裁员从 8 月初已经开始,身边陆续有同事开始接到裁员通知。
有意思的是,一些被裁员工的心情似乎看上去不错,这或许缘于思科的N+7 补偿方案。在今年以来,跨国公司掀起的此起彼伏的裁员潮中,思科N+7 的补偿方案似乎显得优惠。
但据一位刚刚离职的思科中国员工对经济观察报表示,所谓N+7 补偿方案,其实是N+3+2+2,即当思科通知员工被裁员的同时,员工必须在两周之内签定离职合同,合同中注明双方协商解除劳动合同关系,并且思科免责。然后该员工获得N+3+2+2 补偿,而最后一个“2”即两周内离职的奖励条件,如果该员工未在两周内签署离职合同,则只能获得N+5 的补偿方案。对此,思科中国有关负责人解释说,“思科是一家负责任的公司,此前思科也有多次裁员,但给员工的补偿方案在业内基本属于较高水平。”此外,他强调:“思科鼓励员工在公司内部再就业,即重新到其他部门竞聘,从而真正完成‘加速思科转型计划(ACT)’的项目。”该项目为思科在 2011 年推出。随后,思科开始了密集裁员。
密集性裁员
思科确有一种历史,就是在夏季发布整个财年的财报之际宣布裁员计划。2011 年 7 月,思科宣布裁员约 6500 人;同月,思科宣布将机顶盒制造工厂出售给富士康,该工厂有 5000 名工人。2012 年 7 月,思科裁减了约占公司总数2% 的员工。2013 年 8 月,思科宣布裁减 4000 名员工(约占该公司员工总数的5%);同年 10 月,约有 900 名员工收到被思科解雇的通知。
据悉,思科目前的员工约为 7.5 万人,而从 2011 年至 2013 年,思科通过裁员、出售业务等方式共计减员约 2 万人,计入此次裁员,思科四年不到,裁员累计接近 2.4 万人。针对此次裁员,思科预计将计入最多 7 亿美元与裁员有关的费用,人均获得补偿金为 11.67 万美元,这在业内被视为补偿丰厚。思科中国在向经济观察报的采访回复中表示,估计美洲、欧洲大区(EMEAR)、亚太及日本(APJ)和中国的员工将会受到(裁员)影响,但目前不能透露这些地区的预估人数。
据刚刚被裁员的思科中国员工透露,SP(运营商业务部)成为了裁员重灾区,包括销售总监的中层也在被裁之列。“一般是先列名单,然后两三个月后被裁。”该人士透露,裁员最少的是企业事业部,负责银行业务的员工。
思科发布的 2014 财年第四财季报显示,该财季思科净利润下滑1%,收入下滑 0.5%。据悉,目前中国区业务仅占思科全球收入的5%,但同比下滑了 23%。
业绩下滑或是思科裁员主因。市场分析师预计,思科 2014 全财年营收将达到 469.9 亿美元,将比 2013 财年的 486.1 亿美元下降 3.4%,思科欲通过裁员削减成本。思科财报数据显示,第四财季,思科数据中心业务营收增长 30% 至 7.72 亿美元,安全业务营收则增长 29% 至 4.47 亿美元。在更大的业务部门方面,思科交换机业务营收下降4% 至 37 亿美元,而路由器业务营收则下降7% 至 19 亿美元,另外,服务供应商视频业务营收则下降 10% 至 10 亿美元,服务营收增长5% 至 28 亿美元。
思科 CEO 约翰·钱伯斯承认,思科在新兴市场,如中国、印度、巴西、俄罗斯等市场表现仍旧不佳。“在第四财季,新兴市场失去了增长的势头。”2001 年 3 月 28 日,思科股票总市值达到 5554.4 亿美元,超过微软当时的股票总市值 5416.3 亿美元,成为全球市值最高的公司。而近期,相对于思科的巅峰,思科的总体市值不及峰值的1/4,截至发稿日(8 月 21 日),思科的股价为 24.89 美元。
不可否认,时至今日,思科仍然是一家伟大的公司。如果说业绩下滑是裁员的直接导火索,那么究竟什么原因让思科业绩不佳?从 2001 年,思科开始转型,13 年来,思科发生了什么?
过度并购与转型试错
除了运营商部门之外,思科一位前员工透露,沿袭 2011 年的做法,消费类业务也会成为重灾区。在他看来,转型试错与过度并购是思科裁员密集的原因之一。
思科是一家勇敢而富于创新精神的公司,它总是忙于收购,不放过任何一个成长的机会。但是另一方面思科似乎收购成瘾。
2001 年,在钱伯斯的战略指引下,思科走上了一条并购之路:2001 年思科收购硬件和软件数字视频服务开发商 PixStream;2003 年思科收购家庭和小型企业网络设备厂商 LinksysGroup;2006 年推出视频会议系统“网真”;2007 年底又收购另一家视频会议系统服务商 WebEx,将其整合进入思科的统一通信部门;2009 年收购了低价 Flip 相机厂商 PureDigi-talTechnologies;同一年底,思科再度收购一家视频会议设备公司腾博。
但与此对应的是,2011 年,思科同时关闭了收购来的数码相机公司 PureDigitalTechnologies、视频社交平台 Eos、消费级无线路由器 Linksys 以及网络视频会议产品 WebEx 等一系列产品线。尽管上述拓展曾给资本市场带来信心,但 2011 年的重组中,上述业务成为重灾区。这意味着从某种意义上,钱伯斯已经承认了上述战略的失败。
王晓互(化名)所在的公司被思科并购两年后,其接到了“该职位不再存在”的裁员通知。王晓互认为,裁员是过度并购的后遗症,在并购完成后,公司获得了技术与产品,相关的人将会出局。对此,思科中国的有关人士并不认同,其认为思科的裁员并不针对并购后的员工,而是思科重组业务的结果。思科的并购文化很独特,看重的不仅是技术与产品,还有人才。
事实上,这是思科新陈代谢的结果。但另一个问题不容回避,即思科的并购与转型息息相关。每一起并购都缘于思科转型的大战略,但是一旦思科发现并购后业务并不能成为思科的利润引擎,就会迅速剥离,被并购部门的员工也有可能面临裁员,这势必会让员工产生并购完成后即被裁员的感觉。
历时十年,钱伯斯认识到,消费级市场的技术门槛相对较低,而渠道等生态资源与企业级产品完全不是一回事。当年收购 FlipVideo 数码摄像机制造商 PureDigital,现在看来是失败的决策,但当时这必须放到思科的整体视频战略下考虑。2011 年,思科宣布,尽管 Flip 摄像机卖出了 200 万台,但还是决定终止该产品生产。随后,该公司又宣布关停 Eos 平台。业内共识是,Flip 无法获得足够利润,这或许是因为智能手机兴起,后者也拥有拍摄与分享视频的功能。
在多元化发展时,思科力图打造一个端到端网络解决方案的形象,全产业链通吃,但忘记了这是一个竞合并存的年代。而且以企业市场起家的思科,并不了解消费市场的善变,在企业市场培养出的“稳重”基因,并不能适应冲动、灵活的消费市场。
虽然有人说思科在并购中失去了核心,变成了混合型公司,但这个结论被业内人士否认。王晓互认为,思科的并购虽然也有失败,但正是由于这些积极的并购,思科在网络构建上的集成优势才如此明显,但另一方面他也认为,思科在生态链中的优势正在被蚕食。
在全球,思科目前在传统的交换机、路由器及其相关服务上依然占据垄断优势,但未来的虚拟、移动、智能、合作、云计算等趋势正在改变竞争格局,思科需要在新一代互联网技术浪潮中重新巩固自己“网络水管工”地位,通过各种无形网络的建造和连接,继续占据属于自己的生态位置。
企业的成长方式有两种,有机成长和并购成长。前者指企业靠内部资源和能力实现的增长,比如开发新产品。而后者则是一种将外部资源内部化的过程。对于频繁收购的战略,钱伯斯曾这样写道:“我们的战略是合理的,但在执行上出了偏差。”
重返核心业务
那么,究竟什么原因让思科在执行上产生了偏差?一位前思科员工认为,思科执行力的偏差来自于大企业病。“思科因为快速扩张,对市场的反应也愈加迟缓。另一方面,思科一直采取扁平化管理结构,这让管理难度与成本增加。”
在并购与扩张之后,为了应对多元化的业务,思科曾精心设计了一种委员会系统,其成员由不同职能部门的管理者组成,多数部门的工作都是处理新市场。“理事会负责处理 100 亿美元的市场,委员会则负责 10 亿美元的市场。思科内部曾拥有 50 个委员会和理事会,成员总数约为 750 人。而这些委员会和理事会,通过不停地开会,来决策一切事务。”思科内部人士透露说,“这一架构纸面上看去确实相当不错,但是你必然会感到困惑的是,这是否会迫使人们将过多的时间投入无尽的沟通和会议。”来自华尔街的分析师曾质疑道,“思科的人总是开着没完没了的会,进行着没完没了的 PowerPoint 展示。”
在钱伯斯的商业逻辑中,依靠委员会做出决定降低了战略失误的几率,而在执行上依靠扁平化结构可以减少汇报层级。但实际上,来自委员会的决定并不那么容易做出。而另一方面,从人性的角度,委员会体制还有一个问题,在漫长的讨论之后,谁来拍板,最后谁来承担责任。
对此,钱伯斯也曾公开坦承思科的问题所在:首先是战略失误,决策缓慢,盈利能力下降,很难实现销售目标,同时却在推进 30 个新业务线;其次,大本营遭受惠普和瞻博威胁;再次,让投资者和员工失望,丧失了思科立业之本的一些声誉。
为此,钱伯斯决定重组,思科将采用流线型经营,并且重新聚焦于公司的五大核心领域:核心网络(路由、交换和服务)、协作、数据中心虚拟化和云计算、视频、业务转型的架构。2013 年 2 月,钱伯斯对媒体说,思科将进行最后一次大规模转型,以应对全球科技市场正在发生的巨变,而且,这个宏愿要在2-3 年内完成,赶在自己退休之前。
由此可见,思科复兴的策略就是减肥——削减新产品部门重返核心业务,同时将会精简复杂的管理结构。
在减肥中,钱伯斯对思科曾经引以为豪的委员会、理事会管理结构也会做适当精简。在 2011 年以后的瘦身运动中,思科首先精简了 15% 的高管,同时减少了臃肿的管理委员会和理事的数目。
显然,过度并购、转型试错以及大企业病让思科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在中国,本土厂商华为、中兴带来的竞争压力日趋加大,而且,棱镜们事件的爆发,也让很多国家对美国通讯技术和设备有所顾忌。
事实上,思科的裁员与转型是跨国 IT 巨头们普遍遭遇挑战的缩影。从今年开始,跨国外企普遍掀起裁员潮,微软、惠普、戴尔、IBM 都宣布了自己大规模的裁员计划。
没错,裁员风暴正在席卷这些科技明星们,这是思科在转型中必然经历的阵痛,然而在裁员、剥离不盈利业务,加快新陈代谢之后,重返核心业务的“最后转型”是否能够成功,答案还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