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注:俗话说,“女人衣橱永远少一件衣服”,澳洲女孩 Nikki Durkin 也有这种感觉。但跟其他女孩子不一样的是,她选择了通过创业来解决这个问题。2011 年,19 岁的她创办了时装交换网站 99dresses,让千千万万总感觉没有合适衣服穿的女人拥有了一个“无限衣橱”。一时间,涌入的用户不断,网站也似乎越来越受欢迎。但是在男性占统治地位的技术创业领域,竞争是残酷的,对于一个 19 岁的小女孩来说更是如此。最后,她的企业也像 90% 的其他创业公司一样,逃不脱失败的命运。大多数人往往只看到创业表面的风光,却看不到背后的辛酸,而对创业失败,往往停留在理性的分析,少有感性的认知。因此,她决定要讲讲自己的故事,谈谈个人对失败的感受。这位女孩的文章也许是关于创业失败最好的自叙性文章。
我们先是拥有了用户, 然后越来越受欢迎, 最后一落千丈。我 4 年情感过山车经历刚刚开到尽头。
序
虽说超过 90% 的技术初创企业都失败了,但我从来没想过我的孩子,99dresses,会是其中一员。
如果要列举创业教会我的一件事,那就是我的韧劲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回过头看,高中刚毕业就创办 99dresses 时的我还非常幼稚,对自己在做什么一无所知。实际上,我甚至连初创企业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我只是知道,我要解决一个亲身经历的问题:满满一柜的衣服但仍然没东西可穿。
自那以后,我熬过了联合创始人的诽谤中伤,融资失败,熬过了因大规模技术问题导致的销售停止,签证问题,缺乏吸引力,团队人手不足,雇错了人又炒错了人,产品不适应市场等等这些我都熬过来了。
我学会了那么多东西,但我还是失败了。我打赢了许多战役,但却输掉了战争。
我对这场失败负有完全的责任。当然,99dresses 还有其他人。但这是他们的错吗?绝对不是。
创业媒体歌颂苦难。他们赞美 Airbnb 靠卖早餐活下来,然后把自己的想法变成一桩数十亿美元的生意。你绝少会听到初创企业坚持下来最后仍失败这样原始的、未经加工的故事—你看不到创始人如坐过山车般的情绪变化,你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初创企业不奏效。
当 99dresses 大势已去时,我开始寻找这些故事,拼命地想找个感同身受的人。失败是孤独的。每次我浏览 Facebook 时总会发现我的创业朋友不是发布新产品就是宣布新融资或收购,要么就是团队快乐的照片。随便找个创始人问他在干什么,你听到的都是正面的东西。不管这是不是事实,反正别人就是这么教着说的。
为什么这样行不通,为什么这家公司会失败,对初创企业的事后剖析有,但是你很难看见对失败感受方面的讨论—你花费了数年汗泪心血栽培的初创企业最后落入深渊后究竟是什么样的感受。也许那是因为大多数创始人是男的,而男人并不喜欢讨论自己的感受。或者是因为失败令人难以启齿。
原因我不知道,但是我要讲讲我的故事。我要谈谈失败的感受。希望能帮到你。
源起……
许多创业者说失败值得庆祝。他们都宣扬要“快速失败、早点失败、经常失败!”,试图对任何一位创始人都有可能经历的最剧烈疼痛抹上一点积极的色彩。
让我来告诉你—失败 TM 的糟透了。如果我失败得快、失败得早、失败得多的话,2011 年 99dresses 就关门大吉了。我回到父母在澳洲的乡下,把自己锁在自己屋子里整整哭了一周。那之前的 9 个月,我在澳大利亚创办了 99dresses,开始时受到了一阵热烈的欢迎,但后来因为自己不能理解的技术问题和一堆其他问题而失去了势头。
我感觉自己正溺死在一片黑色的大海当中,看不到水面上有一丝的光亮,不知道该游往哪里去。
但那时候澳大利亚的媒体仍继续找我采访。我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在男人主导的行业里面创业这一点似乎收获了许多的关注,而我对采访也是来者不拒,因为那是我的工作。展现出积极而快乐的一面给媒体是我的工作,在他们眼里,我似乎是一个创业神童,因为我的年龄,也因为我有胸。
这样治不了我的“冒充者综合症”—那种每个人都给了我太多的荣誉的感觉不断涌现。我记得有个记者说过“你一定对自己取得的成就感到非常自豪。”我彻底被这种说法惊呆了,因为实际上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我自豪吗?我有什么成就?当然,我们受到了一定的欢迎,但是我们也有很多需要解决的问题。我只不过在等着所有人都发现其实我并没有那么突出那一天的到来罢了。
“但是你在承受着巨大的风险!多勇敢啊!”他们说。我从不这样认为。在我看来最大的风险就是去上大学,找份稳定的工作,然后不知不觉间陷入安逸的生活。这没有错,但我知道那不是我。
还有,哪怕我失败,最糟糕的不过是不能跟父母一起生活了。我认为真正勇敢的是那些搞砸了就得露宿街头但依然义无反顾的创始人。如果你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冒险是很容易的。
我妈问我,“Nikki,你确定自己真的要做这个吗?对于一个 19 岁的女孩子来说,这个压力太大了。如果你确定这不是你想要的东西,没人会轻视你的。”父母是我的最大支持者,但妈妈不想看到我那么痛苦,哪怕这是一种性格培养。
但尽管自己极其难受沮丧,尽管我已经穷得叮当响,尽管我没有稳定的团队,有的只是一大堆产品问题和疲惫不堪的感觉,不知道如何去克服上述种种困难,感到彻底孤独落寞,但我还是坚持下来了。
我没有失败。我不能失败。那是我的孩子,失败只有一种可能,除非我死了。
我对痛苦变得麻木,尽管连续几周都是在没有一丝希望中醒来并且不愿起床,我仍然让自己坐在桌子旁继续工作。
最后,情况开始有所好转......
若你已跌到谷底,唯一的出路只有向上攀爬
我申请参加了一个大学团队商业计划竞赛,奖金有 10000 美元,我给了一位朋友 500 美元让她加入我的团队以便我有资格进入比赛,然后我写了一份商业计划,拿到了第一名。这笔钱足够我买张机票飞往美国并住下来了。
我遇到了我的朋友兼导师,Matt,他为我提供的庇护和帮助远超过了我的希望。后来我的开发人员得了重病得住院而离开了公司,我又用两名联合创始人来顶上。我进入了 Y Combinator,在硅谷这个像我这样年轻的创始人眼中的初创企业圣地呆了 5 个月。我们重建了 99dresses 并在美国发布。我们的产品开始受到欢迎。然后我从一群投资人那里拿到 120 万美元的种子轮融资,说实话他们给出的估值在我看来高得离谱。
99dresses 回来了!
然后忽然之间,风云突变。
心情又一次直落千丈
融资文案签署之后我得马上飞回澳大利亚去办工作签证,但第二天我的两位联合创始人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告诉我要离开公司。
120 万美元还没有到账,但哪怕钱到手我也会觉得拿着不舒服,因为我没有实现自己愿景的团队。钱刚到手一天后就向自己的投资人宣布自己突然没了团队,这样的创始人是什么样的人啊?我看起来就像个骗子或者白痴。还有,为什么我会没料到呢?为什么会被突然袭击呢?
我去到 Matt 的办公室,他还继续给我火上浇油,说我没有他们会更好。跟他给我的大多数教训一样,我当时难以理解,但他是对的。
第二天我打电话给领投的那个人,但他决定退出。接着又一个投资人离开。我苦心堆砌的一切正在分崩离析。早知道这样的话我一个个接触他们而不是同意融资至少 100 万美元就好了。但随后我意识到这些“联合创始人”早晚都会离开的,一样会置我于这样的境地。
我困在了澳大利亚,仍心怀远大,但我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不懂技术的创始人,没有团队,没有产品(我得靠这些联合创始人维持运营),没有美国护照,只有从 YC 那里拿到的一点钱。
这一切发生后我记得我姐带我出去散了一次步。那天晚上她跟我坐在公园的凳子上,让我听着弗洛伦斯与机械乐队的《Shake it out》远眺悉尼湾。她说我会重新振作起来的,我会像以前一样克服这一切的。 我不干确定是不是相信她,但我知道更糟的情况我也能熬得过来。这首歌最终变成了我的励志曲,每每遇到困难时我都会听听,因为它提醒我,只要我愿意就能战胜一切艰难险阻。
我没有失败。只是从头再来。
从头再来
尽管有这么多的糟糕事,但仍有 5 个投资人投了我。他们信任我,但其实那时候我对自己都没有信心,不过这一点我是不能表露出来的,这是任何一位创业者的大忌。永远要有信心。永远要面露微笑。永远要保持乐观。这是创业者不断被灌输的东西。
我记得一位投资人发了封邮件给我,说“真倒霉,拿走钱去把麻烦解决掉吧。”另一个也告诉我继续,替女性做点有趣的东西出来。
我的估值被削减了一半,但至少我没有再次破产。
我融到了 59.5 万美元,开始寻找新的联合创始人。问题是,在尝尽之前联合创始人让我受到的苦头之后,谁都不信了。
然后我遇到了 Marcin,他辞掉了自己原来的 IT 工作跟我挤在一个办公室里,之间办公室我们称之为“洞穴”,因为地方简陋且没有自然光。我记得他刚来的第一天我们谈着谈着我的椅子就塌了。第二天他自己买了把椅子。这令我非常妒忌。
我们再次重建了 99dresses 并在美国推出,这一步走得艰难得离谱,因为我们人不在美国,但要培育的社区群体却在另一块大陆。所以我们在争取用户方面遇到了到困难。市场也在变化,该领域的竞争对手不断涌入,相比之下我们开发的产品无法提供足够的价值。
此外,我们开发的还是一个双边市场,所以这有多困难你懂的。美国市场很庞大,竞争非常激烈,相对于澳洲,拿下这个市场要困难得多。我们对情况没有进展感到沮丧,而我向投资人承诺的产品并不奏效。
但我没有失败。我们 Pivot(围绕着用户、市场需求产品进行螺旋式上升的改进)。
大演进
我飞赴美国,尽可能多地跟目标市场的女性交谈。我们拜访了更多的客户。最后我们终于弄清楚我们的产品在美国不受欢迎的问题所在。
我打电话给澳洲的团队,坦率地告诉他们一切都得按照换个角度重新弄过。我提出了一个似乎在我交谈过的女孩当中引起共鸣的产品新思路。但是团队无法接受,当然在沟通上面我确实做得很糟糕。我几乎是坐最早的班机回到家的,因为我已经嗅到了兵变的味道—的确,许多个月的辛苦工作说不要就不要谁受得了。那不是我作为领导最风光的时刻。
但团队最终还是重新团结到了一起。我们废弃了原来的网站,完全专注在移动端。不到一周,我们就做出了一个移动网站原型呈现给用户,并在此基础上不断迭代知道我们推出原生版的应用。
我们竭尽所能让更多的人试用 beta 版的 app。发出去的邮件数以万计,终于有些人愿意试一试了。然后有了交易量,我们开始拿到一些钱。这个新玩意儿起作用了耶!我们迫不及待地要在美国发布,但首先我们得搬过去以便好处理事情。
签证问题
问题是我们什么签证都没有。要是有个专业方面的学位的话,作为澳大利亚人去美国是很容易的,但我没有。而 Marcin 和他的妻子首先得成为澳大利亚公民,然后才能弄 E3 护照。然而,在加入 99dresses 之前他的妻子已经怀上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这样的话他们得在澳大利亚生下这个孩子。然后他得抛家弃子去到大洋彼岸追逐我们的创业梦想。不用说,他是个非常勇敢的男人。
而我则面临着又一个巨大挑战:证明我是“一位拥有非凡能力的外国人”,没有学位(我进入 YC 后就放弃奖学金辍学了)也配得上在美国工作与生活。经过 7 个月的请愿之后,我欣喜若狂并充满感激地拿到了 O1 签证。
然后我去悉尼美国领事馆拿签证。面试我的那位女士对我的反感表现得非常明显。她告诉我这件事情需要特别处理,所以那一天我无法拿到签证。她告诉我这个程序是随机的。说需要 2 个星期。
后来我发现这套流程并不是随机的—而是针对潜在的恐怖分子实施的流程,最长可能会花上数年。
作为创业者我痛恨无助感。我习惯的是对什么东西采取行动然后就能产生些结果出来。我喜欢一切尽在掌控。但这让我感到彻底的无助,而我的初创企业却要听凭一位有点权力的政府雇员差遣。
我们 app 在美国的发布已经比别人落后了,而签证还在领事馆那里。我走不了。领事馆让我跑断了腿,折腾了几个月我还是没能拿到签证。我什么招都试过了,最后发展到每天都打领事馆的热线,对着接线员(如果是男的会更乐意帮忙)不断尝试各种哭法(机关枪式的啜泣,久久的悲伤中的沉默,还有撒泼式的大哭),偶尔幸运的时候他们会替我提交一份报告。我讨厌做这种事,但这是推进事情的唯一办法。
最后我终于拿到签证了,带着 4 个满满的箱子—2 箱衣服、1 箱鞋子以及 1 箱电子设备和零碎乘坐最近的班机离开了澳大利亚。这些手提箱里面的东西差不多就是我人生的概括。
我将在纽约实现我的梦想,我会住在一个鞋盒里面。靠着我那份微薄的初创企业薪水我只能负担这么多。
不久之后,我 25 岁的姐姐和 19 岁的弟弟都在悉尼买了豪华公寓。虽然我绝对替他们感到高兴,但是当我在自己那又小又没窗户的可转换卧室坐下来时,仍不禁流露出一丝丝的妒忌。如果这一切都不奏效的话我在财务方面将会一无所有,而我的姐姐和弟弟却在投资他们的金融期货。这没有吓到我—钱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很大的动力,但这的确激起了我求胜心。也许我们什么都要跟别人比,包括很多不该比的东西……
再次发布!
我们在纽约招了几个人,又找了个办公室,发布已准备就绪。我们用技术解决了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不过这个秘密我们许诺不会再说,因为那种做法属于灰色地带。如果是有一条界线存在的话,我们绝对是越界了的。但我们没办法。这些做法对他人无害,因此我认为我们要是被逮到的话也只是个小问题罢了。
计划进展得比我预想的还要好得多快得多。不到 3 个月,我们的的周交易量就已超过 1000,且每一笔交易都有收入。我们不断成长。
应用商店的评价也是压倒性的好评。痴迷都不足以描述某些女孩子是怎么对 99dresses 的。短短几个月有几个强力买家的消费就已经超过 1000 美元,且交换了数百件东西了。我们的存货周转率稳步从 17% 升到了 50%—这要比我们的竞争对手好 2—3 倍。每天我都会穿上一件通过 app 收到的新衣服。我们的用户留存率非常令人兴奋。我想这就是我的投资人要我们替女性做的有趣东西吧。
按照这种势头发展,我们憧憬着在融资都花光之前现金流就可以转正了。
我有 99 的问题,但平台只有 1 个
但随后增长放缓了。每件东西的平均价值也逐渐下降,我们的佣金也随之减少,所以尽管交易量上去了但收入却没有好转。我们开始在商业模式中发现了一些漏洞。尽管用户维系率不错,但我们担心激活率。
为了自救我们又做了一次 pivot;结果证明,这将是最后一次。这次调整完全是基于我们所有调研基础上的理性判断,但介绍给社区之后做变成了一场梦魇。App 内发生了一场暴动。尽管我们的营收指标大幅上升,但我们的另一个关键指标交易却直线下降。
与此同时,我去找原来的投资者请他们给过桥融资(介乎种子轮和 A 轮之间)。我知道我们有些特别的东西,潜力巨大,如果我们有足够的平台给它加把力的话。我也知道,我们还不够完美,不足以提出过桥融资,除非我们原有的投资者愿意出钱。我们入市已有一段时间里,尽管我们还必须费些周折才能走出困境,但对于外部投资者来说这并没有太大关系。过桥融资没那么性感。
在前面的融资轮里我们只有一个机构投资者,当他们告诉我希望领投此过桥轮时我安心了许多。太好了!看起来我们又能活着看到第二天的曙光了。
我把尽职调查文档发了过去,然后回答对方的所有问题。
对方的反馈时间超出了我的预期。周三时我终于收到来电,电话那头的声音非常清脆。听起来对方不仅想领投,而且想全部接手。紧张的我终于如释重负。
然后,我听到一声“但是……”
剩下的谈话就是对方在解释为什么他们不能做这个。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我知道对方是我们最好的融资渠道,里面有些之前曾投资过的天使投资人对加入也有兴趣,但是条件是要有 VC 领投,也许是想有人监督一下。我们现在没剩下什么钱了,而且再找别人的时间也快没了。
后来我发现真正的原因是机构的其他合伙人在进一步观察之后并不喜欢这市场的激烈竞争。99dresses 专注于时尚快消品的交易(快消品的确很难转卖),但是所有的竞争主要都集中在设计师时装的买卖。尽管我们有这种差异化,但这个市场仍然非常的拥挤,且竞争对手都资金充足,数以千万美元计。
在电话里说着说着我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变了。我努力让自己坚强起来并表现得专业,但却阻止不了讲话变成了哭腔。该死的情绪!害我窘迫。
最后努力
当时是晚上,我哭着走到 Marcin 的家,跟他说希望他另投高就。他要养家,让他陷入这种境地我感到非常内疚。
不过 Marcin 令我惊讶。他不愿轻易放弃。团队所有人都不愿意。大家都准备跟我战斗到底,我肩上感到了巨大的压力。我们制定了节支计划,打算拓展平台争取更多收入。
第二天在办公室发了个通知,让某人走。我们本已经是非常精益的运营了,但现在 2 个人的工作还要压缩到 1 个人干,然后我们只盯住最重要的任务上以争取更多的时间。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我没有告诉多少人。这种烂事不该谈。如果有人问你的公司是怎么运转的,你习惯性地说些客套话就行。我的朋友给了我一个拥抱,告诉我去读一下 Ben Horowitz 的《The Hard Thing About Hard Things》(艰难创业路,好书)。我买了那本书,在那个星期六的下午坐在一家咖啡店里把它读完了。里面的很多困境我都遭遇过,我坐了一趟情感过山车。
我意识到一件事:我 TM 的太累了—身心俱疲。没有正常作息。自打 2009 年高中毕业庆祝会以后我就没有过过一个正常的假期。哪怕去度假躺在泳池边上的时候,脑子里也满是下一步战略应该怎么走的想法。我能想到的一切都跟这该死的初创企业有关,它把我给拖垮了。
我的带宽被用完了。每每有人问起我工作之余有什么爱好时我都会笑。最近我在做一些像洗澡或做头发之类的平常事时开始会出现一些小小的恐慌症。我甚至连找男朋友的打算都没有(之前试过,但我的初创企业占了上风)。我不敢确定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妈妈告诉我要听从内心的选择。如果直觉告诉我说自己对这门生意已经没有信心了,那么把公司的节奏放缓转向其他更有生产力的东西而不是去融更多的钱也没什么可丢脸的。过去这几年我学会了很多。
我告诉妈妈说出现这种情况时我不能相信自己的直觉。我的心告诉要退出。问题是,之前在我最黑暗的日子里我的直觉也是这么告诉我的,但我还是熬过来了。如果我相信直觉的话几年前我就退出了。
想让我放弃除非把我杀了。我不是轻易放弃的人。我得对我自己、我的团队、我的投资人以及 99dresses 的用户负责,我得坚持下去。
我继续接触投资人,运气依然糟糕。我被邀请参加到处都是 VC 的鸡尾酒会,在那里我得穿上痛苦的高跟鞋,因为我曾作过高跟鞋和平底鞋的对比测试,一个 5 英尺 11 英寸高(1 米 8)的女人穿上 7 英寸高的高跟鞋后可以比我平时工作穿的舒服的平底鞋得到投资人更多的交谈时间和关注。偶尔曾有投资人问我知不知道天使是什么,还有人因为我的身高问我是不是也兼作模特,或者无意识地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我学会了迈开的高跟鞋接受这一切。
投资人说的下面这些话我听到耳朵都起茧了。“这个业务非常有趣,但我们只愿意第一批投或者投 A 轮。这中间的我们不投。不过我们还是愿意保持接触,等你进展到 A 轮的时候我们再看看能不能帮忙。哦,为什么你不找现在的投资人投过桥融资呢?”
我记得有一天 Marcin 开玩笑说我是个控制狂,这令我很吃惊。我从来不觉得我是这样的—我只是喜欢事情按特定的方式以及适合我心中愿景的标准完成。只要是跟 99dresses 无关的事情,我觉得自己是相当的无所谓的。
不过在这次活动之前的几周时间里,我开始对他的所指有所体会了。在沉迷于控制结果方面我不是控制狂—我只是一个需要对输入进行控制的控制狂。
当工作中的一切开始变得越来越无助时这一点也越来越明显。我开始健康得多的饮食,为精神放松我阅读生理黑客方面的东西,就是要理解和控制输入对身体的影响。我告诉自己这可以赋予我更多的精力去做事,但实际上我只需要有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感觉即可,在初创企业的命运如此不在我控制之际尤其需要如此。
关门大吉
由于只剩下几周的现金了,我和 Marcin 同意用我们剩下的时间得体地把 app 关闭,为了我们自己,也为了我们的用户。那天我来到办公室准备跟他来一场艰难的谈话,但我们看着对方就明白这一切结束了。我眼中泛着泪水,但好在我有一头乌黑的长发遮住了我血红的眼睛。一整天我都感觉不舒服,没有胃口吃下任何东西,那一周的其他时间都是这样。
我的第一直觉是要道歉—向 Marcin 道歉,向我的团队道歉,向我的投资者道歉,向我们打造的忠实社区道歉。我感到羞愧、内疚、难堪—仿佛一位责任是确保羊群安全的牧羊人却把它们领下了悬崖深渊。我知道从理性上自己不应该有这种感受,但感情上接受不了。
实际上我根本就不知道我的感受应该是怎么样的。自打高中毕业开始我就在忙这家公司,99dresses 就是我的全部所知。它占据了我身份的一大部分—我就是“那个 99dresses 女孩”。没了这家初创企业我算什么?我不知道。也许就是个普通的女孩罢了,我想。
朋友邀请我借酒浇愁把脑袋放空,但我不想那样。我害怕碰见生人问我是干什么的时会不知道怎么答。此外,我还会感到尴尬,因为我已经付不起任何不必要的东西了—我现在还不知道等到这个月结束的时候该怎么去付房租。作为女人在纽约晚上出去一般没什么花销的,因为总有可爱的男生替你的饮料买单。但我不是希望那样的女人。我很独立。如果我自己买不了单那就不出去好了。
我没有那么沮丧。我 TM 的那么努力但还是办不成。要让我再干一次的话很多事情我都可以换个法子来完成,但我和 Marcin 都同意不要掉进“本来可以、应该可以也许可以”的陷阱里。“不要后悔,”他说。我们已经从错误中学到一些刻骨铭心的教训,但这也让我意识到运气和时机对于成功和失败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第二天,一家初创企业的报告出炉了,这家公司的商业模式跟我们非常类似,但是做的是不同的垂直领域。我们美国 app 上线时前 8 个月的交易量比对方多 3 倍,会员比对方多 2.5 倍,而且商业模式已经成型—而团队规模只有他们的一半。现在他们已经开始一轮可观的 A 轮融资了,而我们却失败了。我们的投资者说我们用手头的钱做了很多事情。
如果你不断地试啊试啊试啊但还是没什么成就,失败接受起来会容易点。你可以把它叫做一场失败的实验。为失败开脱是很容易的。
你不断尝试,然后当你最终开始有点越来越受欢迎时却掉进了悬崖,这种感觉令人沮丧无比。当然,我们的业务仍然有问题,但哪个初创企业没有呢?
继续前行
故事说到这里准备要结束了。我的朋友都问我怎么样,老实说,我觉得还好。我结束了一段疯狂之旅,但继续前行的时候到了。
我失败的残酷结局之一是我那么辛苦才拿到的美国签证没了。一旦我不是 99dresses 的 CEO 了,从技术上来说我只有 10 天的时间把我的家产卖掉,跟我的出色团队、我的朋友以及我在这里开启的生活道别,然后卷起铺盖走人。
话虽这么说,我仍激动于开启新的篇章。就像我对初创企业的热爱一样,我也享受这种释放,现在除了我自己我不用对任何人负责了—没有团队和客户需要照顾了。也许现在我可以作回一个正常的 22 岁的人一阵子了—放纵一下我的旅行癖,做点坏决定,尝尝新东西。
我会回到父母身边,回到那个 2000 人的乡村小镇上,尽管那里的网络很慢,也没有 Seamless,但我会在那里住上一段时间重新充实自己。希望我能活过来。说实话,一周不到我可能就会开始烦了,然后开始实施新的想法。真的,我已经有几个想法了。
我做 99dresses 的时候的打算就是要么做大,要么回家。这是一场伟大的历险,不过现在我要回家了。
尾声
就是这样。这就是我的故事,我对失败的感受。写这篇东西对我而言只是一种发泄,但我希望读完后能对你有所帮助。
大部分初创企业都失败了,但这个行业对失败的讨论还远远不够。我希望失败过的人都来写写自己的感受,因为你不知道在最后那段时间里这会帮到我多少。我只是想找个感同身受的人。但相反,我感受到的是孤立和羞惭。
实际上,我认为把曾经失败过的创始人的故事编撰成一本书对于情感治愈来说应该是用的。对我来说这也许是个需要花点时间的小项目,我相信这对处在我现在这种情况的人来说是有帮助的。
如果你想参与进来贡献你的故事,请致 nikki @ 99dresses.com(是的,我也得准备个新邮箱了,但我现在还没理清这一切。)